《Fine china-2》Hauze

我本天真的以為是個上中下就能說完的故事,並且自信能寫到阿月的點梗,結果什麼梗都沒寫到,並且咕咕了生賀,不愧是我

是逍顥太好,我廢話太多——終究還是因為我太菜了

*補充設定:大概是二十世紀初的不列顛



13.


蒼蒼也能彈《夜曲》了。

雖然彈起來稍比士心卡殼點。

蒼蒼按下最後一格琴鍵,指尖離開時竟有意的、浮誇的以一種速度向上彈了一下。

玄宿看著蒼蒼做著這動作,像撩一種中國的樂器叫箏。

待餘音在琴房消散,他有些好笑的問「這誰教你的」。

蒼蒼以為會先聽到爹地的稱讚,不料卻是這麼一句,「逍遙遊老師教的阿?」

「老師還教你『這樣』了?」說著,玄宿還照著夜曲的最後一段和弦彈了下,做了與蒼蒼同樣的動作。

蒼蒼恍然大悟「啊!這個阿…、是我每次看老師彈完最後一個鍵都會做這動作,我就覺得好帥,所以偷偷學了起來…」

「爹地有什麼不妥嗎?」

「不…、只是那可能只是老師的習慣動作,若刻意模仿總歸失禮」

蒼蒼稍顯沮喪地「蒼蒼知道了」

他拍拍他的細小肩膀「蒼蒼不用這樣就很帥了」

「所以逍遙遊老師這樣是為了耍帥嗎」

蒼蒼這理解能力…。

「你覺得逍遙遊老師需要耍帥嗎」

「是不用…、」

「可是…!」

「嗯?」

「在爹地面前可就不一定了」

「?」

「因為我的爹地最帥了!」

玄宿莞爾的同時才想起他竟還沒見過逍遙遊彈琴的樣子。



14.


或許是變熱的緣故吧,已經六月了。

逍遙遊蓋上了琴蓋。

起初他答應泰玥來給士心指導鋼琴其實有一個原因,就是他以為換個環境就會有新的靈感。

可如今看來靈感這種東西還是得有所共鳴,無論是從生活還是情感中汲取,若自身沒有感觸,做出來的曲也只會淪為形式而沒有靈魂。

他可不是那種”普羅大眾”。

而泰玥當初死命說服他給士心教琴也是因為看重他不同他人的音樂才華。

除去琴師這層身分,他真正是個作曲家。

若問他曾做的曲上不上得了檯面——要是不夠出色,又如何對得起眾人口中的『頗富盛名』。

只是這陣子他是難得遇到了瓶頸。



15.


還沒以感謝他教導蒼蒼之名提出晚餐邀請,顥天先等來了對方的信件。

距上次音樂會一別已過了大半月,中間兩人雖通信幾次,但次數不多,內容也短,直到今天逍遙遊以邀他共進晚餐為由,名目是謝他上次音樂會的邀請。

『謝顥天閣下音樂饗宴的邀約,不知閣下可否”不遺餘力”賞臉共進晚餐』

逍遙遊信上這麼寫著。

就短短幾行字母串成的訊息惹得顥天玄宿發笑,好一個不遺餘力。

他很快草草回了『今晚,七點』。

其實正常來說邀約信會先由邀約方決定時間與地點,以便不必要的來回詢問,可逍遙遊什麼都沒寫,就寫了個你賞不賞臉,看著是挺隨意,但他知道逍遙遊之所以不寫是要他做這個決定。

畢竟自己單方面決定的時間可不見得不會造成對方的困擾。

不僅是個溫柔的人,還十分含蓄阿。

不意外管家不久又捎回了一張只寫了『Fine.』的信紙。


「我以為先生的『不遺餘力』不僅只是晚餐這件事」

「嗯,僅僅是晚餐」逍遙遊將一塊牛肉送到嘴裡。

一般來說就算他再煩悶也不會把情緒寫在臉上,更別提會找人聊以告解。

他習慣一個人也喜歡一個人,他從不認為把自己的煩惱訴諸他人會有什麼正向的結果,對方既無法感同身受,問題也不會因此得解。

可也不知為何,煩悶的同時他竟想到了顥天玄宿,且鬼使神差的寫了信。

即便他並沒有要與之傾訴的意思。

「那我可卻之不恭了?」

「哪裡話,顥天先生肯賞臉我備感榮幸」

「我以為我們是不用相互抬舉的關係」

「確實是這樣沒錯」

「那麼總勞煩管家跑腿的繁縟信箋就省了,比鄰而居卻老是以書信往來,未免生疏」

逍遙遊沒說話,目光從餐盤移上了玄宿的眉眼,玄宿接著道「若先生不嫌棄,可直接來敝莊坐坐,蒼蒼也會高興的」

「呵,承你原話,我卻之不恭了?」

玄宿笑而不語,那邊又傳來逍遙遊的聲音,「說來也妙,一個月前我們還是陌生人」

玄宿不以為意的道「世界上沒有陌生人,只有還沒認識的朋友」

逍遙遊頓了頓,手上的西餐刀都忘記了切割的動作。

那是一句葉芝的詩。

他不禁又看了看玄宿,以一種很難懂的目光。

原來他也讀葉芝。



16.


一頓愉快的晚餐。

如果除去餐廳外頭女士們的尖叫的話。

奔跑的、滅火的、嚷嚷的、維護秩序的,街道霎時亂成一團。

火光在街道停成排的車廂間竄動,不容小覷的火勢頓時成了夜間照明。男士們忙著提水滅火,女士驚慌之餘感嘆宵小的猖獗。

一陣混亂中火勢大抵被撲滅,只是燒成框架的馬車原型仍在不停竄濃煙,整條街頓時灰溜溜的,像極了霧霾。警察很快來了,也並非他們多勤力,只是這區住的可都是他們惹不起的。

一個警察認得顥天玄宿,率先向前攀談,「抱歉讓男爵您受驚了」

「不 ,我沒事」

「現在這裡不太平靜,等會要拉封鎖條,為保您安全還請男爵早些回去休息…、」

玄宿打斷了他「請問是發生什麼事?」

「應該就是些激進分子的抗議行動,您放心,我們會查明的,絕不會擾了鎮上安寧」

大概就是想推翻權力階級的新興人起了仇恨心態,放火燒了這些停在餐廳外的醒目馬車。

玄宿神色暗了暗,「這樣…」

「對了,不知男爵您的馬車可有在其中?」

他搖搖頭「沒有」

他們搭的是逍遙遊叫來的、一趟兩便士的馬車,若要更正確地指出它的名姓,大概就是當今的計程車。

玄宿當時站在門廊台階看著這輛”素得質樸”的馬車玩笑說「需要我駕車嗎」

逍遙遊聳聳肩「我是不介意再省一便士」

最後當然沒有讓這位男爵行使這項提議。

而逍遙遊此時是有點慶幸向來的特立獨行起了意想不道的作用,要是今天燒了的是泰玥夫人的馬車,先別說損失了,想到光是面對夫人沒完的質問就讓他頭疼。

「那真是萬幸,我先讓人給您安排輛車回去」說著回頭就要喊人,玄宿抬手示意道「這倒不必了」

「阿、是已經聯絡好了嗎」

「我打算與這位先生散步回去」

這時警察才看向一邊的逍遙遊「呃、請問這位是…?」

「逍遙遊先生」

兩人介紹彼此握了下手就算走過場,那警察又說「可是顥天男爵您就樣回去我怕…、還是我讓人送您們回去吧」

「真不用麻煩,大人還有很多事要忙的吧」

「可是…」

他拍了下對方的手臂「大晚上的,辛苦你們了,我就不打擾大人辦案了」

「呃、好的,先生小心」

他溫潤有禮的回以晚安。



17.


「我不知道先生還會未卜先知」

玄宿指逍遙遊沒給泰玥的馬夫送這一程這件事。

若不,他們現在可能還在餐廳門口做詳細筆錄呢。

逍遙遊半開玩笑的說「或許因為火是我放的呢」

「我可是與先生寸步不離」

「主謀者通常佔團體的重要腳色,這種會引起騷動的事是不勞他出手的」

「是嗎」

「嗯」

顥天玄宿繼續道「先生真會這麼做嗎」

逍遙遊搖了搖頭「這種對上位者的發洩是無意義的」

「喔?」他側頭看與之並肩的逍遙遊「那麼什麼才是有意義的」

「至少得先寫個鼓動新改革意志的小冊子,再尋一個適當的時機發表」

顥天玄宿很快反應過來,「像《什麼是第三階級》那樣嗎?」

1789年約瑟夫‧西哀士發表了《什麼是第三階級》,內容抨擊了法蘭西封建制度,指責將第三階級作為犧牲者、並將菁英貴族定義為維護法蘭西社會秩序階層的行為是一種欺騙、謬誤,同時提出了第三階級,即"公民”才是公共體制的基礎而非貴族。

這本小冊子試圖將”國家主權”從貴族手中剝奪,取而代之的是”組成法蘭西社會、擁有生產力的勞動階層”,此論重新定義了國家代表,也”成功”挑戰了舊社會體制。

同年七月,法國大革命爆發。

而《什麼是第三階級》也成了起草《人權與公民權宣言》的重要依據。

逍遙遊笑了笑「或許在不列顛帝國的土地上該叫它《什麼是資產階級》」畢竟他們正處於工業改革。

「你好,未來的改革家」

對面沒有含蓄的回以『我頂多只稱得上是個音樂家』,而是自嘲的說「那我豈不是要被逐出這片土地不可」

1816年法蘭西波旁王室復辟,路易十八將約瑟夫‧西哀士驅逐,直到1830年七月革命後才得以重回故土。

顥天玄宿帶點揶揄道「光榮必將犧牲?」

或許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逍遙遊表情微妙,複述了這句看似玩笑的揶揄「光榮必將犧牲」

說罷,自己也笑了起來。



18.


回程的路沒了馬匹及四輪助力總歸比較漫長,卻得以讓兩人擁有難得的閑散時光。

從七月革命到狄更新,又從言語間、玄宿忽地抬頭看望繁星的舉動展開了新的話題,「天文似乎是你的興趣所在」

那天在顥天玄宿的書房,除了那張黑白照片,他可沒忽略了滿滿當當的天文讀物。

「人總好奇遙不可及的事物」

「或許新一輪的科學革命過後,也不再真的遙不可及…、」逍遙遊頓了下繼續道「現在可以觀測恆星的起滅,或許不久的將來明月也將觸手可及…,畢竟在愛因斯坦先生提出《狹義相對論》前,誰又曾思考過時間與空間的相對性呢」

就像在《日心說》提出以前,誰曾懷疑地球不是宇宙的主宰呢。

未來的可能性阿……

本還仰望著星空的玄宿不禁在心裡腹誹了這麼一句,他憑藉著隱約月光看向逍遙遊侃侃而談的側臉,「《相對論》可不單單只是看了本科學雜誌就能理解的,先生知識涉略如此廣,不僅是音樂家、政治家,還是個……嗯、物理學家?」

1905年《狹義相對論》的發表改變了物理界,其基礎強大並且是顛覆性的,至今為止也未必有多少人能真正理解,畢竟要人們接納這套新世界觀必定是冗長的。

而這套理論又非發表在《科學雜誌》,而是一篇長達幾萬字的論文,非學術界的人是壓根不會去看,更不會對此感興趣,更何況還是身為”守舊派”的貴族階級。

面對逍遙遊能對此侃侃而談,他是真的有些另眼相看。

他以為只有對天文學有興趣的自己才會有所涉略。

逍遙遊自嘲道「是我在顥天先生面前班門弄斧了」玄宿反倒來了興致「或許是我在你面前見笑了,說不定你看得比我懂得多」

「那倒要看看先生的見解為何了」

玄宿腳步慢了下來,「是出於老師的習性嗎,這話倒像是在給我考試」

於是兩人就著各自理解給《相對論》互相解套起來。奇的是明明誰也不是專業戶,卻都能言之有物,一如現在顥天玄宿正說著天體”相對於他們”的時空間差距。

以繁星來說,今天哪顆星看到的位置比前幾天偏了幾個角度,相對我們來說星星似乎移動了,可事實是因為地球轉動帶來的星星相對移動的錯覺。

正如《相對論》著名的火車理論,火車上的人看車上的物體是靜止的,車外的人看是移動的。兩個並肩而行的人之於彼此的狀態是靜止的,第三者看是移動的。

又我們看恆星閃爍,相對於我們來說是正在發生,事實上恆星閃爍的光錐與觀測者的光錐並相不同,兩光錐交疊間擁有時間差,直到交疊前可能這顆恆星已經燃燒殆盡,我們看到的也是”相對過去的”恆星。

「所以只要抬頭,會有偷了幾光年距離的恆星自茂密林道的枝葉間閃爍進你的眼睛」此刻顥天玄宿仰著頭,像是在證實自己的話。

而他不知道的是,當他談論這些天文知識的時候,神情與那天音樂會上、逍遙遊同他談論曲子時是一樣的。

一樣的著迷、一樣的認真。

而這個自己,如今同樣被逍遙遊收進眼裡。

「相對於我的不才,顥天先生才是個天文學家兼詩人」

玄宿笑了笑,表情是咱們就別客套了。

逍遙遊又補充道「只是時間的相對快慢我們很難理解,對我們來說時間感覺上是不變的」

那邊意外的傳來一句「我可是感覺到了」

「哦?」

玄宿側過身,逍遙遊看到他身後的宅邸。

「與先生暢談,時間便悄無聲息溜走了」

沿路的相談甚歡分散了彼此對時間的注意,直到看到顥天玄宿的白色莊園才驚覺他們已經走完了這段不算短的路程。

若將你的手放在爐上烤,你會覺得度日如年。

若與心儀的人相對而坐,你會覺得時光飛逝。

這便是《相對論》最好理解的例子。

聽了玄宿所言,逍遙遊恍然大笑,「這麼看來,愛因斯坦先生還挺浪漫」

玄宿看著逍遙遊,這個英俊的男人還是此刻好看點。

這麼想的同時他脫口而出「心情好點了?」

「…嗯?」逍遙遊也看向他,眼角還帶著笑意。

他不記得今晚的表現中有顯現出任何心情不好的情緒,「因何做此猜測」

「不是猜測,是你告訴我的…、」玄宿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眉間「或許你少皺點眉我便不會發現」

逍遙遊聽顥天玄宿所言,就皺著眉看他,表情有些難以揣摩。

「我雖然不知先生煩惱何事,但有心事的人,眉眼不會騙人」

他頓時有種被看破手腳、無所適從的感覺。



19.


顥天玄宿的宅院前是一片與人同高、被修剪得當、精巧可愛的草木圍成的院子。

路不筆直還九彎十八拐,活像小迷宮,當時他第一次同士心來還覺得新奇,雖然那次是從馬車行走的側道而入,但這種莊園風格逍遙遊還是第一次見。

他佇立在”迷宮”前,玄宿示意到此便可,可逍遙遊意外執意要陪他走完這段路。「盡善盡美的紳士禮儀大可不必,時間也不早了,先生早些回去休息吧」

「其實是我想走一遍這迷宮,不過既然顥天先生下了逐客令,我也不強求罷」

玄宿聽了沒說話,推開迷宮前的矮門,那個鐵門就也只是作作樣子,高度大概跟蒼蒼一樣,他抬腳就能跨過去。

他走了進去卻沒關上門,逍遙遊看著那咿呀的鐵欄。

不久顥天玄宿聽到鐵門被從裡面閂上的聲音。



20.


逍遙遊把玩著手裡的長型圓筒物,他以為只有在天文學家的地盤才會看到這個東西。

那是一個頗精巧的望遠鏡,即便這種手拿式望遠鏡用來觀測天文仍過於勉強。

他把望遠鏡從面上移開,果然是很難捕捉繁星。

顥天玄宿不意外得來對方聳聳肩又搖搖頭的回應「看不清」。

而這望遠鏡的主人正俯身調整放在露臺上的”桌上型”望遠鏡,就算逍遙遊再業餘也知道相比他手上的這個,那才真稱得上是天文望遠鏡。

雖然仍與天文台的相去甚遠就是了。

他現在站在顥天玄宿身後,腳下是建成百齡老屋的純木地板,撲鼻而來的是顥天玄宿房裡的味道。

沒什麼特殊味道,若要說,應該只有從露臺一路捲過落地窗的夜風吹進來的清新空氣味。

至於為什麼這大晚上的他會在顥天玄宿的房裡這件事得推回一個小時前。


逍遙遊將玄宿送到宅門前,說是送,應該是玄宿”領著”他走出迷宮才對。

玄宿站在台階上要進門,正要開口『你自己能走出去吧』的時候,逍遙遊叫住他「玄宿」

玄宿半轉過頭,他還沒叫過他的名字呢。

看來是逍遙遊願交他這個朋友的第一步反饋。

他也不答話,就等對方接著說。

「今天、謝謝你」

這個謝也不知從何而來,要也是玄宿謝他這頓晚餐才是。可他說出口的同時,玄宿心領神會的笑了,他乾脆就轉過了身子與之對視「何來此說?」

他其實不是不知道逍遙遊指什麼,只是他就要故意這麼問。

因為他知道面前這個人,若不抓緊那一點點好不容易洩漏的縫隙伺機潛近,那下一次只會更加難以親近。

多少諱莫如深的人都是如此。

「我本以為喜形於色這單詞與我毫無關聯…、」

「可終究是敗在先生這雙眼睛下」

逍遙遊用迂迴的方式表達他本沒有意將自身煩惱帶到他的面前,畢竟那是一種無禮。

可玄宿那雙利眼看破了,不僅看破了,還看懂了,並且用他獨有的方式將他的皺褶撫平了。

玄宿不以為意道「或許是我不僅僅有高加索血統,還有他們祖先的智慧?」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紀念酒會上,逍遙遊憑著他的紫色眼眸說的血統論。

逍遙遊聽這回應,不禁跟著調皮道「以及美貌」。

玄宿挑了下眉「先生…、我能叫你逍遙遊嗎?」

對面不置可否表示沒意見,他接著說「逍遙遊眼裡的血統論不會只因在乎美貌吧」

逍遙遊有點被逗樂了,「那倒不是,只是顥天先…、」他禮尚往來改口「只是顥天玄宿的外在魅力令人難以忽視」其實這時候再搭上一句『令夫人肯定也對此引以為傲』就是再完美不過的社交追捧詞,可逍遙遊就也沒這麼說,不知道是真沒想到還是有意避之不談。

「謝謝,不過…、」

逍遙遊打斷他道「不過,相比血統附加的美貌與否,我對你的占星術更感興趣」

玄宿露出一個狐疑的表情「不知先生從何得知我還身兼占星術師了」

「以我的理解,《占星家雜誌》應當不是兒童讀物」

他才想起那天逍遙遊參觀他的書房,桌上正攤著這本雜誌。

玄宿也不避諱,直道「你信星象學嗎」

「我看起來不像浪漫主義者嗎」

「你像唯心主義者」

逍遙遊笑了下「唯心與浪漫主義應不衝突」。

玄宿推開宅邸大門進屋,跟花園迷宮前的那扇矮鐵門一樣並沒有闔上。

只是這次進的門,是玄宿主動的邀約。

「進來吧,你運氣不錯,今夜適合占星」

他踏進大得沒邊的宅子,漆黑將他籠罩。



21.


屋內沒有半盞煤燈燃著,它的主人說亮度會影響他觀測的準確性。

憑著依稀月光他仍能大概摸清玄宿房內的陳設,只是模糊不清稍顯可惜。

雖然這個『可惜』逍遙遊並不知從何而來。

上次參觀宅邸當然不包含私人領域,尤其是男爵的房間。

如今玄宿是無所謂的把他領了進來,並用占星一詞給予了”一個紳士夜半待在自己房裡”這事一個正當理由。

「找到了」玄宿半靠在露台上,大理石的冰涼觸感也無法降低他語調的昂揚,「你也來看看」說著,他從望遠鏡前起身讓出位置,逍遙遊學著他將雙眼埋進孔洞裡。煞時,幾光年外的、代表他自己的那顆恆星逾越了時間、超越了空間,耀進他雙眼。

他想起玄宿像詩的那句『只要抬頭,會有偷了幾光年距離的恆星自茂密林道的枝葉間閃爍進你的眼睛』

他開始有點理解玄宿對星空的著迷了。

玄宿給他說星相、講天體運行而生的命盤,然後他說現在那顆最亮的便是他的命星。

他不懂什麼命不命的,也理解不來星象,他只知道當他從萬千繁星流連知返抬起頭的時候──「我雖不知你的煩惱為何,但那些問題不久也將不再是問題」。

眼前人手裡拿著個星盤,眼睛是深埋濃墨夜色的木槿,他沒有被幽暗吃掉,他星彩奪目。

真的是很有魅力的人阿。

他用好奇的口吻道「怎麼說?」

玄宿也懶得跟他解釋因為什麼星落入了什麼宮的長篇廢話,他以自己的話說「大概就是喜獲貴人,一切問題也將迎刃而解」

貴人……

逍遙遊在心裡腹誹著。

他作曲向來都是獨立完成更不可能仰賴他人,要說因得貴人相助,他還真不信。

「是嗎」

玄宿看出了他的以為然「我知道占星術沒有科學依據很難相信,這點你可以直言無妨」

「不…、我只是有點納悶,才跟我聊過《相對論》的你,此時又與科學主義背道而馳了」

「你不也沒那麼科學嗎」

「畢竟”我像唯心主義者”」

玄宿將星盤放下,靠著大理石圍欄抱臂瞧他,看了看又自個兒搖搖頭「你是”後現代主義”」

這下逍遙遊真皺起了眉「那是什麼主義?」(1910代還沒出現這個名詞)

玄宿則一本正經的「我也不知道」

他開始覺得這個朋友有點意思了。



22.


關了窗照不進月光,終究是需要打燈。

「抱歉拖了你到這時間」他提著煤油燈,身後是跟著他出房門的逍遙遊,「現在回去會驚擾到泰玥夫人吧」面對長廊的封閉空間,不自覺輕聲細語起來。

廊道很長,不只長,每個房間也間隔很遠,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走到底的。

「夫人的慣性敏感不屬於我的問題」

領路人放慢了腳步「是我留的客,現在若不強讓先生留宿似乎不合乎情理」

誰人聽不出這明晃的挽留方式。

逍遙遊也慢下步伐,腦裡想的是拒絕的說詞,脫口卻是鬼使神差的妥協。

「也好,反正我自己也走不回去」

來時確實是顥天玄宿領著他摸黑穿過迷宮的。

雖然他要回去,不過改走那條筆直的側道就能完美解決的事。

「也好,明天蒼蒼能直接跟他的逍遙遊老師去上課」

此刻誰都像在給彼此找一個理由,一個留下來的理由。

無論這理由荒唐與否。

更荒唐的是,他們並沒有發現這份悄然萌生的荒唐。





tbc.





游 心 太 玄

蜩鳴夏至寄東風 盡譜相思四序中 一曲衷情邀共夢 玄遊月殿踏星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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